千山万水不必相送全文免费阅读大结局_宋慎纪晓晓小说全新章节列表在线免费阅读
笑够了,我一本正经抬起头:「我什么也没想呀,我就是想问问你,你知道亲和吻的区别吗?」 宋慎不说话。 窗外起风了,树影晃呀晃。 低头,亲在他唇角。 他猝然睁大眼睛,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将我望着。 脸颊有点红,但是要镇定:「你不要盯着我看,我在教你知识。」 胳膊肘支起来,闭上眼睛,给自己加油打气。 可宋慎并不配合。 我毫无章法地亲了一通,汗都出来了,还没寻到门路。 我气急,睁开眼睛,瞪他:「你怎么这样啊?」 就听见他在笑。 下一秒,天旋地转。 视线全被他占据,那双黑漆漆的眼睛,像是有旋涡,将我的理智抽走。 我觉得我会溺死在他的眼睛里。 宋慎俯身下来,并不急切,慢慢地、耐心地引导着我。 原来只是这样,就能觉得腿软。 他终于放开了我,我快要灵魂出窍,抱着他的手臂,不停喘气。 宋慎伸手,像抚摸小猫那样,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。 然后他低头,亲了亲我的额头,说:「睡吧。」 15 行程的最后一天,宋慎说他要去个地方,让我等他一下。 像是不放心,他又叮嘱我,如果在外面走动,要格外注意安全。 一路上我都和他形影不离,突然要分开,我有点舍不得他。 我揪着他的衣摆,小声又小声:「是什么地方?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?」 他转身,一时没说话。 我又补充:「我就站在门口,不打扰你,行吗?我想和你在一起。」 宋慎抿了抿唇,最终说:「好。」 公交车停下,他牵着我的手往前走,竟然停在了丧葬用品店。 店门口摆着黄白菊花,有真的,也有假的。 纸别墅、纸轿车、纸衣服,都五彩斑斓的,并不阴森,倒像是艺术品。 宋慎很快出来,拎着一袋冥币和香,什么也没说,牵着我往前走去。 我才注意到,他今天穿了一身黑。 再下车的时候,是在烈士陵园门口。 陵园的位置很隐秘,进去也需要履行多重手续。 宋慎办好了手续,门卫打开门,示意我们进去。 我大概意识到宋慎要带我去做什么,盯着自己的红色皮靴,有点犹豫。 颜色……太亮了。 宋慎往前走几步,见我没跟上,微微挑眉。 是一个询问的眼神。 我说:「你能不能等我一下?我把鞋子脱了。」 他不解,皱眉:「你会冷。而且里面有段鹅卵石的路,你会疼。」我已经麻利地把皮靴脱了,塞进了书包里,嘿嘿笑:「不冷,走吧。」 门卫先笑了起来:「小妹,里面躺着的都是烈士,他们不在意这些。」 宋慎这才明白过来,眼神晦暗不明。 他放下手里的袋子,走过来。 「你来,他们就会很高兴。」他这样说。 然后,他拉开我书包的拉链,取出靴子,托着我的脚踝放到他膝盖上,一圈圈,重新系着靴子的绳扣。 他做什么都很认真。 门卫笑着站到一边,并没有说什么。 而我的脸却红透了。 看着他修长的手指,忽然有些走神。 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他也是这样,握住我的脚踝,全方位地喷云南白药。 最后一个绳扣也系好。 宋慎拉起我,轻轻摸了摸我头顶。 16 踏过鹅卵石,路过松柏,走到了一块墓碑面前。 是宋慎爸妈的合葬墓。 他们牺牲的时候,是十多年前,宋慎六岁的时候。 墓碑上,本该写子孙姓名的地方,是空的。 那上面没有宋慎的名字。 看得出来,陵园的工作人员有认真打扫过,这里很干净,没什么枯枝落叶。 宋慎从袋子里取出纸巾,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照片。 照片里的两个人笑得很明净,眉眼之间,依稀能看到一点宋慎的影子。 宋慎直起腰,点燃几炷香,分给我。 我连忙接过,拜了又拜。 拜完了,把香拿在手里,等着宋慎。 他还保持着弯腰拜下的姿势。 很久没有动,也许是在心里和爸爸妈妈说话。 目光不自觉地,又飘到了墓碑照片上。 宋慎把香插进泥土里,我也跟着过去插。 香灰积了太久,稍一用力,掉了下来,落在了我手背。 烫—— 宋慎反应竟然比我还快,握着我的手腕,拧开瓶盖,把水倒在手背上。 其实只是一瞬间的痛,很快就好了。 我小题大做了,颇有点不好意思。 而他像是有些走神。 我轻声喊他:「宋慎?在想什么?」 他笑了笑:「想到我小时候,也跟你一样烫到了手。我妈妈就像我现在这样,很快就拧开瓶盖,哗啦啦倒水。」 他只是寻常地讲起从前的事,我却忽然很想抱抱他。 如果连这样的小事,都能深刻记在心里。 那么这些年,他是把和父母的回忆,反复咀嚼了多少遍? 17 我和宋慎虽然相差两岁,但出生日期只差了一天。 我问他生日怎么过,他回忆:「七岁开始,就不过生日了。」 我跳起来:「那怎么能行?」 人行天桥上,他扶住我的腰,无奈:「小心一点。」 我反握住他的手,兴致勃勃:「不如我们一起过吧,放在你生日那天,可以吗?」 他犹豫了片刻,最终还是点头说好。 那天正好是周六。 我预约了日租房,喊上周萱、陈旗,又邀请了宋慎的几个朋友。 大家一起买菜做饭,好不热闹。 宋慎提前发了消息给我,说老师留他有事,他会晚到,让我们不必等他。 周萱炒着菜,指挥宋慎的同学去洗菜,顺口问:「怎么老师留他不留你们啊?」 那几个人笑起来:「宋慎的毕业去向有争议,估计老师在挽留吧。」 我切菜的动作慢了下来:「什么争议?」 他们对视,陈旗意识到不对:「宋慎没跟你说吗?」 周萱观察我的神色,说:「别卖关子,赶紧说。」 她开玩笑般地扬起锅铲,催促:「你们不说,我可不做饭了啊。」 陈旗说:「嗐,其实也没多大事儿。宋慎想回云南做警察,老师觉得他能有更好的前途,想留他在北京。」 我说:「他家乡在云南,想回去也正常。」 另一人犹豫着说:「但是,宋慎想做缉毒警察。」 一阵尖锐的痛。 刀切歪了,切在我的手指上。 血立刻涌出来,滴在了白菜上,颜色对比明显。 周萱立刻丢了锅铲,大呼小叫:「怎么这么不小心啊?」 那几个同学顿时噤声,很有眼色地出去找药箱了 。 过了几分钟,陈旗探头报告:「没药箱,我们去小区门口买。」 一溜烟地跑了,生怕周萱迁怒。 周萱果然恨铁不成钢:「你切个菜都能切到手,去去去,去旁边坐着,我来切。」 我被赶到沙发上,拿纸巾摁住伤口。 血涌出来,很快把纸巾浸湿。 我又抽了几张,用力摁下去。 门打开,我循声望去。 宋慎拎着一袋药,站在门口。 18 他带上门,走进来。 「路上碰到了他们,他们去取蛋糕了。」他说。 我看着他,心里有很多话想说,却不知道该怎么说。 宋慎径直走过来,握住我的手。 看清纸巾上的血后,皱了眉,语气严厉:「怎么这么不小心?」 我低着头,没有说话。 他取出袋子里的棉花和酒精,要摁到伤口上的时候,停顿了一下。 「会有点疼。」 我点头:「我忍着。」 他意外地看我一眼。 是,我一向很娇气,别说切到手指,磕破皮也能嘤嘤嘤一整天。 我低着头,躲避他的视线。 棉花摁在伤口上,十指连心,我浑身一激灵。 宋慎取出绷带,嘱咐:「不能碰水,回去要洗澡的话,拿个袋子或者手套包住伤口。」 我点头。 绷带一圈圈,缠在我手指上,他继续:「明天需要换一次绷带,我会跟周萱说,麻烦她帮你换。」 我再点头。 他大概以为我是吓到了,语气难得柔和:「看上去血流得多,其实创口并不大,过几天就好了。」 一滴滴泪掉下来,没入我深色的绒裤上,不见踪影。 宋慎终于意识到了我的不对劲,拨开我的刘海。 片刻的静默。 他问:「怎么哭了?」 我拿手背擦擦眼泪,竭力镇定下来。 「宋慎,你要回云南做缉毒警察,是吗?」 19 他抿了抿唇,先问我:「你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,所以切到手的吗?」 眼泪顿时止不住了。 宋慎伸手过来,擦掉我眼角的泪水。 很快又有温热的泪涌出,滴在他手心。 他索性抱住我,将我的脸摁在他的胸膛。 眼泪一滴一滴,打湿他的衬衣。 我听见他的呼吸有些急促,然后他说:「本来想晚点告诉你的。」 那就是承认了。 缉毒警察,那是缉毒警察。 是防线,是丰碑,是血肉之躯垒起来的新长城。 也是……走在血与火之间,随时与死神擦肩的职业。 我紧紧箍住他的腰,哭到有些喘不上气。 他低声问我:「晓晓,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?」 我说不出话。 我忽然想起了他葬在烈士陵园的父母。 墓碑上面没有写儿女的名字,是否意味着某种保护? 我又想起刚认识不久,他说,不出意外的话,他这一辈子不会恋爱,也不会结婚生子。 还有袁叔叔的那番话,说宋慎一直没打算和人有深入的联系,而我是例外。 那些曾被遗忘的细节逐渐串联。 我想我大概知道了,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。 不是普通的警察,是某些需要放弃所有社会关系的特殊警察。 所以,他从很早开始,就将自己隔绝于亲密关系之外,立下了近乎殉道般的志向。 我是那个硬要闯入的「意外」。 我没有资格与立场,要求他放弃这样的选择。 很久之前,我们就说好了的,只争朝夕。 朝夕而已。 我哽咽着,努力哭得小声,这样就可以假装,我其实并没有那么伤心。 宋慎稍稍将我拉开些距离,垂着眼睛看我。 我偏过头,想躲开他的目光。 我想我一定哭得很丑,不想让他看见。 可他低头,轻轻吻在我的眼睛。 我听见他说:「对不起。」 那声音,竟也像是在痛。 20 门又打开,几个人叽叽喳喳地在抱怨外面雨太大了。 宋慎松开了我。 我低着头,绕开他,去卫生间洗脸。 门关上的瞬间,背脊顺着门滑下去。 我将脸埋在膝盖,抱着头,无声地痛哭。 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,一门之隔的外面,有人看着玻璃门映出的我的身影,一动也不能动。 我单手洗了脸,擦干净水分,看着镜子里的自己。 眼睛鼻子还是红红的,但幸好不再抽噎了。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蛋,威胁镜子里的人:纪晓晓,你可不许再哭了昂,丢人昂! 从卫生间走出来,我先笑起来:「好香啊,周萱,你厨艺见长。」 大家都是人精,立刻忽略了我红肿的眼睛,纷纷夸起周萱人美心善厨艺好。 周萱端起最后一盘菜,路过我。 看上去想说点儿什么,但又忍住了,只是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。 「生日快乐,要开心啊,晓晓。」她说。 几个男生一起,七手八脚把蜡烛点燃,又折了纸王冠,一人一顶,戴在我和宋慎的头上。 不知是谁促狭地推了我一把,我撞进了宋慎的怀里。 他伸手揽住了我的肩膀。 周萱举起拍立得:「来,看我!」 于是对着镜头微笑,闪光灯亮起的瞬间,要笑出八颗牙齿才行。 今天,是宋慎的 21 岁生日呢。 然后有人嚷嚷:「两位寿星,快许愿!」 客厅的灯被揿灭了。 只剩烛光摇曳。 我偷偷睁眼看他,他闭着眼睛,睫毛被烛光投下一片薄薄的影子。 他十指交叠,竟然在很认真地许愿。 依稀记得他以前说过,不信这些东西。 于是我也闭上了眼睛。 老天,老天,如果你真的能听见。 那么,我 19 岁的生日愿望是,要他平安。 我要宋慎平安。 21 宋慎去云南了。 走之前,注销了所有的联系方式。 网络上有关于他的所有信息,全被抹掉。 我甚至想,到了云南,他会不会连名字也换掉呢? 离开北京前,宋慎约我见面。 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,像是没有休息好。 几周没见他,我连眼睛都舍不得眨,走神之际,忽然听见他说:「晓晓,我们分手吧。」 来之前有做心理建设的,想着怎么样也不能哭。 但他刚一说话,我就没忍住,鼻子泛酸。 宋慎站在树影底下,手指渐渐收紧,可是他并没有过来抱我。 「我的工作非常危险,我周围的人有可能因为我遭到报复。」他的声音有些疲倦,「晓晓,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。」 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。 我说:「你可以不联系我,真的。你只要每年告诉我一次,让我知道你还活着。就这样,可以吗?」 哽咽得快要无法说话。 我祈求地望着他:「只要这样,可以吗?」 却见宋慎偏过头,眼圈居然泛了红。 一瞬间,像重锤砸在我心上,胸口疼得快裂开了。 原来看见爱的人流泪,比自己流泪还要痛千百倍。 我哆嗦着拿出纸巾,踮起脚,擦掉他的眼泪。 大概是最后一次再触碰,手抖得不像样。 我把纸巾团成一团,往后退几步,竭力微笑:「没关系的,完全不联系也可以,分手也可以。宋慎,你别难过。」 只要你别难过。 |